完美街道 ⑥︱包容性街道,与街上的陌生人Say Hello(两则)
包容性街道
与街上的陌生人
Say Hello
一览众山小-可持续城市与交通
原文/Diana Budds
Tyler Falk
翻译/郑思琦、东花花
编辑/众山小 校核/相欣奕
文献/陈星羽 排版/温宇辰、白松
Why inclusive cities start with safe streets,Why You Should Say 'Hello' to Strangers on the Street
译者导读
在景观设计及城市规划领域,包容性城市的概念一直以来都是非常热门的话题。而街道安全设计被视作城市的“动脉”,在设计议题中也被频频谈及。街道安全设计如何反应城市的包容性? 它们的转变会为城市带来哪些不可忽视的影响?这篇文章解读了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新出版的《通用设计准则》中有关街道安全设计的部分,解析包括街道安全在内的公共区域是如何影响不同群体,特别是弱势群体分享城市发展成果,以体现包容性在城市中的价值。则二介绍的是为什么我们希望走在街上和陌生人打招呼?文章的作者从生活中的步行感受观察发现向陌生人打招呼后的不同反馈,好奇为何如此感兴趣于行走在街上向周围人打招呼的原因。通过分享相关研究成果,让读者了解到不同方式、不同地点的打招呼所带来的不同程度的疏离感,从而唤起人们对于社区、对于城市的归属感,以及鼓励人们在人口密集的空间,如公寓楼、办公室、更安静的住宅区街道相互打招呼。
则一、包容性城市从包容性街道做起
01
正如字面意义上说的那样,越来越多为争取公平城市而发生的斗争正在街头打响。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American Society of Landscape Architects,以下简称ASLA)发布的新版街道设计准则为我们揭晓了原因。
ASLA于2020年发布了《通用设计准则》
(https://www.asla.org/universaldesign
.aspx),内容针对社区、街道、公园和广场、操场、花园等一系列通常需要景观设计师进行设计的设计规格。
ASLA通过创建这份“最佳实践准则”,让来自各个领域的设计师、民选官员或是普通民众,都更容易理解什么是一个具有包容性和无障碍的公共领域。但更重要的是,设计准则号召了切实的行动。
这份准则提出,“如果我们想让每个人都参与到公共生活中来,我们必须设计并建立一个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具有包容性的公共领域” 并表示“公共生活不能仅是提供给有能力的、年轻的或健康的人。”
ASLA的《通用设计准则》考虑到身体残障人士,例如行动不便者,失明者和低视力者,耳聋者和听力困难者;患有神经认知障碍人士,例如痴呆症患者和阿尔茨海默病人等;患有神经发育障碍人士,例如自闭症;以及老龄人士。ASLA将通用景观定义为一个无障碍的、可参与的、舒适的、自然生态的、可预见的、多感官的及适合步行的区域。
一位向ASLA咨询准则内容的聋哑景观设计师,亚历克莎·沃恩(Alexa Vaughn)指出,“可进入公共空间毫无疑问是一项公民权利”,同时她表示,“如果我们继续设计和规划那些有部分人群无法进入的城市,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公正的。这是一项有关保障所有公民都享有公共空间的权利,与他们自身是否有能力并无关系。”
图一、西雅图的贝尔街公园是一条融合了通用设计原则的共享街道。图:MIG | SvR设计公司/Hewitt
无障碍街道有超乎寻常的重要性是因为街道是人们出行的基础。
沃恩表示,“街道是我们城市的动脉。越来越多的设计师开始考虑行人和骑自行车人士的可达性及可持续性多过考虑汽车。如果设计师能在街道景观中考虑到残障人士的行为,是迈出了非常大的一步了。
有关街道景观公平性及可达性的讨论通常聚焦在多模式的交通体系上,例如将汽车占主导地位的街道空间重新分配,以容纳行人、公共交通和受保护的自行车道。
“完整的街道”会带来什么?— 街道旨在为让所有的使用者,包括行人、骑自行车人士、驾车者和各个段和能力的交通乘客都能安全通行而设计 — 这也是最近活跃在景观设计和城市规划领域的一个话题。
交通和安全倡导者呼吁采用荷兰式的“woonerfs” ,或是共享街道,即行人、自行车、摩托车和汽车共享同一空间,没有单独的人行道或车道。正如Curbed 杂志的城市主义编辑Alissa Walker所说的那样,优先考虑人流将为所有人带来更安全、可达性更高的街道。
美国残疾人法案 (ADA) 准则中的街道设计鲜少聚焦于例如为身体残障人士提供畅通无阻的道路及路缘坡道等这类的技术性元素。而类似盲区触觉铺路 — 路缘坡道上的凸起物、无障碍行人信号 — 为盲人及弱视人群传达安全通行指令的听觉提示等这些已经日渐普遍的设施,也并没有纳入ADA对街道设计的要求中。(不过ADA要求在公共交通平台上提供触觉信息)。ADA的准则没有考虑一个区域的用户体验质量,也没有考虑到一个区域的使用是否令人感到愉快且丰富,这会影响那些有感知障碍或精神障碍的人士。而一个喧闹嘈杂,杂乱无章的街道对某些人来说可能仅仅是烦恼的事,但对于某些残障人士来说,这些特质可能会使使用变得极为困难。
与此同时, 残障人士问题在街景设计准则中也很少被提及。但现在情况正在改变。
在参考ASLA的准则之前,沃恩为无障碍街道开发了自己的概念,称为“DeafScape”(聋人景观),此概念将聋人空间的概念应用到城市景观中。聋人空间是一个在聋人体验空间根植了十年的建筑方法。她提出了一种最小宽度为10英尺的街道景观,并在人行道与多模式道路之间建立了一个由景观、座椅和自行车架组成的缓冲区。她的设计很有节奏感,有助于对空间理解,并且看起来很漂亮。
图二、在Alexa Vaughn提出的“聋人景观”概念中,要求街道拥有公共座位、植被、夜间照明、触觉提示和宽阔的人行道。
ASLA的通用街道部分融合了Vaughn的概念,并通过集合不同能力水平的人的方式,补充了已完成街道现有的强大准则中不足的部分。
通用街道具有多模式的特征,并且包含行人安全岛。ASLA的准则规定人行道要宽阔,为坐轮椅的人提供足够的空间转身或休息,并允许使用手语的人面对面交流,而不会妨碍步行交通。
通用街道中经常会出现有扶手的座椅,使人们可以休息又可以轻松地站起;拥有灵活的座椅,这样人们可以选择自己想坐的地方;拥有良好的照明,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阴影,让低视力的人可以感知到层次的变化;减少眩光,降低对感知敏感人士的影响。通用街道具有的可视模式,及针对低视力人群的触摸提示,让人们可以很容易地得到指引并理解这些信息。
ASLA的最优方法呼吁社交区域应包括遮阳和座椅,并为感官失调人士提供的封闭区域。该方法建议使用树木和植物来帮助减弱来自声音的影响。正如一位自闭症儿童的母亲阿莉西亚·阿博特(Alysia Abbot)在Curbed杂志的有关公园和无障碍环境的篇章中所写的那样,绿色空间对自闭症患者或感官失调者至关重要。
“我们认为绿色的基础设施——即所谓生态元素——应该成为通用设计的一部分,”ASLA通用设计准则的合著者贾里德·格林这样说道。“大自然对每个人的能力都带来益处。研究表明,接触大自然可以带来认知上的益处,例如改善情绪,并带来更大的幸福感。如果有人怀着压力进入或穿越一个建筑环境,那么在不增加障碍的情况下增加绿化就可以减轻压力。”
上述的其中一些街道已经存在着了,例如位于西雅图的共享街道 — 贝尔街公园,由MIG | SvR设计公司设计;以及位于圣保罗的杰克逊街, 是一条由 Toole Design 公司重新设计的大道。
适当的辅助性设计可以使每个人的世界都变得更好,一个概念设计师将其称为“路缘效应”。1945年,密歇根首次修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路缘切口,在人行道向下倾斜与街道相交的地方,是为了帮助二战残疾退伍军人返回。现在,它们已经成为常见的固定装置,使携带婴儿推车,手提箱,手推车等人士可以更轻松地使用人行道。通用街道的使用也会产生类似的效果。更绿色的街道,更受欢迎的街道,更多可以坐的地方,更多的休憩场所,更多的生活场所将改善每个人的生活质量。
沃恩说
“公共领域是为公平和可达性而设计的最关键的场所,因为它是我们所能处理的最大规模的领域,每天影响的人数也最多。如果致力于如何针对不同个体来设计公共领域,那我们就是真正的朝着全面的无障碍城市的方向前进。
目前,已建好的超级街区有6个,未来三年计划建成共11个。如果计划得以全面实施,预计建成超级街区总数将超过500个。第二个超级街区在圣·安东尼奥区落成后的两年时间里,该地区交通流量下降了80%,NO2污染下降了33%,噪音水平也下降了5分贝。
41岁的塞尔维亚·卡索兰(Sílvia Casorrán)一生都住在波布雷诺(Poblenou)的前工业区,这个街区在2016年成为第一个城市超级街区。与随后的计划不同,波布雷诺项目建设目标并没有与本地居民取得良好沟通,所以最初有相当多的反对意见。当然,反对意见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卡索兰说,成为超级街区让整个街区重获新生。
她说,“之前,我们在街区其他地方购物或社交感受不到生活的气息。但现在,人们甚至很难走出超级街区,因为有太多人停下来和熟人聊天唠嗑——这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让我们在公共空间里了解我们的邻居。我们有3个游乐场和野餐区,人们常常聚集于此。你可以看到孩子们在做作业,老人在玩飞行棋。事实说明,实现空间民主化,有4张野餐桌就能办到。这让人们对自己居住的地方有了真实的认同感。
未来五年,科劳政府目标将城市自行车道网络总里程从120公里升级到241公里,同时取消3500个停车位。这同样有助于将整个城市建设成污染低排放区,有利于在学校周围建设无车区,并降低城市的拥堵程度。
尽管可以预见当地汽车协会的批评指责,但好在该计划的实施几乎没有遭到公众反对。在英国,也没有看到对类似计划的敌意。这说明,增加居民绿地空间已经得到了公众的广泛支持。
超级街区计划的实施还需要时间,此次应对疫情的方法是通过所谓的“战术城市主义(Tactical Urbanism)”来创造更多的公共空间,这种方法是一种低干预战略,已经在巴黎、波哥大和洛杉矶等不同城市采用得到运用。除了打造自行车道,这种策略也一直用于为行人开辟步行道。通常只需给步行道涂上另一种颜色,然后用水泥块将其分开,然后关闭选定的街道即可。
经历过这种战术城市主义考验的巴塞罗那四大主街将成为新计划的第一实践地。四条主街将新增21个新的绿色空间和21个公共广场,成为实际上的线性超级街区。目前,绿地设计正在向国际设计单位征求方案。一期工程预计耗资3780万欧元。
到2030年,同样的工程将覆盖扩建区1/3的街道,让每个居民都能在200米以内找到绿色空间或公共广场。
加尔比诺·卡瓦略(Garbino Carballo)是该城市的景观设计师,也是西班牙公园与花园协会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的发言人,他表示,“在建设密度如此高的城市中,很难将公共空间回收转做它用。”
“我们仅存的公共空间是汽车所占据的空间。对于我这个景观设计师来说,这条没有固定模式的街道让我很感兴趣。我们可以放手去改造它。如果你开始挖开人行道栽上很多树苗,你便很容易从环境的角度来了解这个城市的运行方式。与其投资于宏伟壮观的项目,不如把钱用于维护和保护我们拥有的东西。这可能听起来可能并不十分吸引人,但它在让政府免于负债的同时,还能创造可持续的工作机会。”
则二、为什么我们希望走在街上和陌生人打招呼
02
图一、华盛顿特区街头。图:Flickr/InspirationDC
我家在华盛顿特区H Street NE以北的地下室公寓,从我家途经国会山街区到东部市场,是我在华盛顿最喜欢的散步路线之一。东部市场是华盛顿特区一家历史悠久的持续经营新鲜食品的大众市场。这条路线长1.5英里,主要经过居民区,有很多遛狗的人和推着婴儿车的人,但很安静。
图二、华盛顿特区国会山附近东部市场的建筑立面。图:AgnosticPreachersKid/维基共享资源
置身于此,让我希望对路上遇见的每个人打招呼,又或者跟他们一起坐在前廊上。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周日下午阳光明媚、空气湿润,我早早的开始步行前往东部市场,在离我家不到一个街区的地方,我在路上偶遇一个大声说话的男人,冲他微笑后,他停下交谈,转向我说:“你好,先生,今天过得怎样?”这种互动与我接下来的步行经历形成鲜明对比。尽管我努力与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们打招呼,但没有人因为一个简单的点头或打招呼而与我有眼神交流。(我们不是在时代广场,伙计们!)对此我很失望。
在回去的路上,我决定测试下路过的人里有多少会与我打招呼。我试图与经过我身边的任何人以及在居民区门前草坪处或门廊边的人们进行眼神交流。我给任何感受到我目光凝视的人一个“招呼时机”,并统计了有多少人与我有眼神交流、打招呼(即使没有眼神交流)或挥手致意。甚至如果有人因为我盯着他们看太久而对我大喊大叫(这并没有发生)我也会统计上。
总体来说,我这一趟共路过了24个人或团体。想猜猜他们中有多少人感受到了我的招呼时机?呃。。。数字是3,仅有12.5%的人与我打招呼。换句话说,上周末在散步路上无视我的美国男性比例更高。测试失败。
图三、社区掠影。图:Flickr/InspirationDC
我把准测试结果抛在脑后,直到我偶然遇到一项研究,它可能可以解释我为什么对走路时周围的人是否与我打招呼如此感兴趣。它来自一种简单的人类需求,包容与被包容。
在今年早些时候发表在《心理科学》杂志上的“被视为空气:论公众注意力重要性”的研究中,文章主要作者、普渡大学的心理学教授Eric D. Wesselmann解释说:“由于社会关系是人类生存的基础, 研究人员认为人类进化出系统可以检测到包容或排斥的最轻微线索。例如,简单的眼神交流就足以表达包容。相反,不进行眼神交流可以是排斥的信号。即使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的大致方向,没有眼神交流,另一个人会觉得被忽视。”这与我被忽视的感受相似。
为了衡量人们在被他人打招呼后的感受,研究人员让一名大学女性在一个拥有约 4万名学生的人流量大的大学校园里走动。这位女士随机选择了 282 个人,并做了以下三种姿态中的一种:看向他们(不进行眼神交流)、用眼神交流来打招呼、用眼神交流并微笑着来打招呼。在路过之后,一名跟在该女子身后的同事拦住她打招呼(或没有)的人,并问了两个问题:“在过去那一分钟,你与他人的交流程度如何?” (1-5 分)和“在过去那一分钟,你是否经历陌生人向你打招呼?” (是/否)。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女士和她的同事正一起进行研究工作。下图显示了研究结果:
图四、研究结果。图:Flickr/InspirationDC
那些被给予“空气凝视”(或没有眼神交流)的人疏离感最强。另一方面,接收到眼神交流和微笑的人们在所有被研究对象中感觉较无疏离感。我在想如果在微笑的同时向对方打招呼是否会进一步降低被疏离的感觉。无论哪种方式,看起来即使是与陌生人保持最弱的姿态也能带来一种社区意识。这有助于人类健康。
1995年,Roy Baumeister和Mark Leary的一项研究表明,人类需要有“归属感”。正如他们所解释的:“缺乏社交的人更容易出现心理和身体健康问题。封闭的人的病态行为更为常见,小到饮食失调,大到自杀。”他的结论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对长期关系的质量的考核,但我很好奇人们在城市生活且常常感受不到交流是否也会导致这些情况发生。
地理位置在缺乏交流的感觉中起何种作用尚不明确。例如,如果在时代广场进行同样的研究,结果会不同吗?目前还没有这项研究,但韦塞尔曼提出了一个假设。
韦塞尔曼说:“可以合理地假设,环境可能会影响打招呼和“空气凝视”(看起来好像不存在)的效果。如果你所在的社区的社会规范是礼貌性地问候每个人,那么这些影响可能会加强。而在这些互动不太常见的大城市中,这种影响可能会有所缓和。”
即使在大城市内,也肯定存在一些差异。在时代广场进行的类似研究的结果与纽约住宅区所在的街道有何不同?
大城市熙熙攘攘,在路上向陌生人打招呼可能不太合适。但是,即使在人口最密集密的城市,也有很多地方可以得到邻居的招呼:公寓楼、办公室、更安静的住宅区街道。毕竟,产生联系是生活在城市的好处之一。我们务必要利用这一优势。这对我们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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